先說老大帕華洛帝，他於1935年出生於義大利北部的Modena小鎮，該鎮以歌劇及食物出名，帕華洛帝的父親就是個麵粉師傅及頗有才華的業餘男高音。他更「子出於父」，唱歌的成就獲致「第一男高音」的美名，體重更是不重不威，在350磅左右。他5歲時就能以曼陀林伴奏唱歌給鄰居聽來獲得糖果獎賞，幼年時聽一個出名男高音練唱時，就也發願要成為男高音，並問說要練習多久，那位男高音的回答是：「你要認真練習，你剛聽完我今天的練習，我還一直在學習中。」這番話成為帕華洛帝的座右銘。在他青年練唱時期，家境貧窮，兼賣保險來貼補家用及付練聲樂的學費，在踏出職業演唱的第一步前，帕華洛帝已經苦練了6年，直到1961年他25歲時，贏得歌唱比賽第一名，得以在歌劇「波希米亞人」演唱一個角色，而為星探發掘，開始職業演唱，遍及義大利及歐洲其他城市，曲目也擴展到「弄臣」、「蝴蝶夫人」、「奧泰羅」、「茶花女」等。帕華洛帝真正嶄露頭角是於1963年到倫敦科芬園(Covent Garden)演唱「波希米亞人」，1965年在米蘭La Scala，1968年在紐約大都會，在征服這三大歌劇殿堂後，真正成為世界著名的男高音，風靡全世界30餘年。
接著談談排行中間的多明哥，他於1941年出生在西班牙的馬德里，父母親都是西班牙喜歌劇的歌手，1949年成立自己的劇團，並且搬家到墨西哥發展。多明哥自小便在自己的劇團扮演兒童角色，接受實務的戲劇訓練，並且在墨西哥市的音樂院學習鋼琴，作曲和指揮。1959年當他演唱完第170次的「窈窕淑女」後，接受朋友當頭棒喝的勸告，去應徵墨西哥國家劇院的「男中音」，而被評審認定為男高音。他開始第一個國外演唱是在以色列的特拉維夫，因而被經紀公司的老板看上，邀請他到紐約從小型演唱會開始，直到與紐約市立歌劇團在林肯中心演出成功後，名聲竄起而獲邀到歐洲演唱，並陸續在倫敦，米蘭及紐約的三大歌劇殿堂登台而成為出名的男高音。多明哥有黝黑英俊的五官，長得高頭大馬，肩寬體壯，成為許多歌劇中男主角的理想人選，加上他的演技不錯，最受歌劇迷的推崇。
排行老么的卡列拉斯，於1947年出生在西班牙的巴塞隆納，是屬於加泰隆尼亞人。他的父親原是個法文教師，年輕時參加過西班牙內戰時的共和軍陣營，佛郎哥政府當權後，他不能在公立學校教書，只好當交通警察，媽媽開間小美容院，勉強養活三個小孩。卡列拉斯小時候就顯露出歌唱天份，父母趕緊送他去學聲樂，他向老師唱了首歌劇「弄臣」中的「善變的女人」，令她感勳得淚水直流沾濕了衣裳。8歲時卡列拉斯參加電台的業餘歌手比賽，並且開始在一些歌劇團演唱小孩角色，展露大將之風。可惜他母親卻在此時去世，臨終前勉勵他一定要有出息，還要保護自己的嗓子。卡列拉斯真正奠定歌劇演唱生涯的基石是在1972年，與著名的女高音卡芭葉(Montserrat Caballe)一起登台演唱，此後就在歐美各地演唱，獲得全球聽眾的喜愛。但是卡列拉斯於1987年發現得了血癌，在只有十分之一存活率的威脅下，他憑著毅力及勇氣成為抗癌勇士，在完全痊癒而且嗓子不受影響下復出，受到更多人的關愛，他並且在1988年成立了「卡列拉斯對抗血癌國際基金會」，經常義演籌募基金。
這三大男高音的出身都家境貧窮，自小顯露歌唱天份，從家鄉的小歌劇院，進而征服紐約、倫敦及米蘭三大歌劇院，儘管發展軌跡相似，其實是有許多異同點。首先三大男高音在童年時都有同一個啟蒙大師—號稱最偉大男高音的卡羅素(Caruso，1873~1921)。帕華洛帝自承：「(我父親)把卡羅素的唱片帶回家，一遍又一遍地放，我沈浸在偉大的歌聲中，免不了也會試著學他那樣唱。」，卡列拉斯6歲時看了「偉大的卡羅素」這部電影後，就能一句不差的唱出劇中的所有詠嘆調，而被父母發現有歌唱天份。而多明哥則說：「我最佩服卡羅素的是他的演出行程和我一樣滿，而這是在噴射機時代還沒出現之前。」
其次三大男高音在初出道時都受到女高音的照顧及提攜。1965年澳洲籍著名女高音蘇莎蘭(Joan Sutherland)看上帕洛華帝的才華及好身材，邀請他到雪梨一起演出，使他在眾多年青的男高音中脫穎而出。她教導他練習與發聲技巧，甚至要他用手觸摸她的上半身，說明控制橫隔膜的重要，要懂得從身體深處適當的發聲，使美麗的嗓子能夠終生使用。帕華洛帝常和蘇莎蘭以及他從小一起練唱的同鄉芙蕾尼(Mirella Freni)演唱，互相扶持一起出名。西班牙籍的歌劇首席女高音卡芭葉頭一回聽到卡列拉斯的演唱，就提拔他與她演對手戲，當時他只有23歲，而她已是世界知名的女高音。他們兩人一起演唱超過兩百次；在卡列拉斯克服血癌重新登台時，卡芭葉特意取消一場演唱，在現場陪伴他為他打氣，並且兩人合唱「茶花女」中的「飲酒歌」。
三大男高音的個性與氣質也大為不同。帕華洛帝被描述為「有親和力，有魅力」，「有如萬流奔騰般豐沛的情感」，「伸出的雙臂，臉上掛著熱烈的笑容，懇請觀眾愛他」，女性仰慕者橫跨各種年齡層次，各種美女類型。英俊的多明哥被認為「溫文儒雅，彬彬有禮」，「個性沈穩，心地純潔，充滿熱情和仁慈」，是個真正具有紳士風度的人，是個懂得怎麼使女人開心的男人，他的歌迷有不少是氣質優雅，具有審美品味而世故的女人。卡列拉斯的形象是「英俊外表，貴族氣息，浪漫傳奇，如夢似幻」，纖弱的體型加上血癌的經歷，成為「比較軟弱，比較容易受傷害的浪漫角色」，他的歌迷大都為年輕的女生。此外三人的婚姻和感情世界都是多采多姿的。
儘管這三位男高音「出道有先後，術業有專攻」，終究還是有「同行相忌，文人相輕」的競爭態勢。當舊金山歌劇院總監說帕洛華帝是「全世界最偉大的男高音」，多明哥即拒絕在舊金山登台演出。帕洛華帝的經紀公司會在多明哥登台城市的報紙上登全版廣告，甚至在他演唱會的節目單上登醒目的廣告，多明哥非要撤下廣告之後才肯登台。卡列拉斯也曾批評說「有人說些什麼需要幸運符，才能有好的表演，這些廢話只是想要吸引別人的注意」，他指的是帕華洛帝在演出前需要彎曲鐵釘作為護身符(義大利的古老迷信)。他也曾意有所指的說：「我一些同行堅稱得花幾個小時才能從飾演的角色抽離出來」，圈內人相信他指的是多明哥。但當卡列拉斯從血癌康復想重回舞台時，他以觀眾身份觀賞多明哥的演出。多明哥看到他時，把他拉到舞台上向全場宣佈，「我們今晚有位偉大的朋友來到現場，這個人是西班牙的榮耀，歡迎卡列拉斯。」然後留下心情激動的卡列拉斯在舞台上接受全場觀眾狂熱的歡呼。多明哥的慷概風度，化解了兩人之間的瑜亮情結(兩人都是西班牙籍)，過去種種摩擦誤會也冰消瓦解，卡列拉斯對多明哥則多了份敬重和惺惺相惜之情。
儘管三個人之間的競爭火熱，但是卡列拉斯先有了三人同台的想法。其實原來男高音的山巒頂端只有「雙峰」，卡列拉斯是最年輕、知名度較差的。但是拉攏兩個比他知名度高的前輩同台演唱(競選時實力較弱的候選人都是要求同台辯論)，不但是他真正復出的大好時機，也可為他的血癌基金會募款。多明哥和帕華洛帝這兩位真正的競爭者就要考慮了，但基於對「小老弟」的好感，以及多年歷練後敵意漸淡，三大男高音同台成為可能，於是選擇在1990年羅馬世界杯足球閉幕賽時演唱，原因之一是這三位都是足球迷(多明哥的演唱行程一定錯開西班牙國家足球隊的賽程)。另外由於預演彩排的時間只有幾天，三人內心都很緊張，反而促成三人的通力合作，整個演唱會充滿慈善與慶典的氣氛，獲得天大的成功。10萬人在現場觀賞，電視轉播有15億觀眾，演唱會的唱片賣了一千一百萬張，而三個人各有50萬美金的酬勞。這只是商業利益的開始，三大男高音的新時代來臨了，也因此1994年在洛杉磯的世界杯足球賽又如法泡製一次，獲致的商業利益更高。
但是歡樂的背後是否一切順利呢，當然還是有競爭較勁的味道。1990年的那次同台演唱，首先就面對如何分配三人演唱那些受歡迎討好聽眾的曲目，最後解決之道是把它們湊成一首什錦歌，由三人上台即興演唱。這首當作終曲的什錦歌長達20分鐘，內容有：瑪麗亞—今夜—太陽之城—晴空—回憶—黑色的睛眼—路—玫瑰人生—晨歌—維也納，維也納—罌粟花—我的太陽。第一次還好解決，1994年的第二次就複雜多了。1990年那次演唱會的唱片賣了一千一百萬張，擁有版權的笛卡(Decca)唱片公司賺翻了，而三大男高音就只能乾拿那50萬美金，連公司簽約藝人的帕華洛帝也一樣，沒有多一毛好處(當初沒有人預料到會有那麼巨大的商業利益—眼光(vision)啊！)。
首先是唱片公司爭取錄音權利，EMI公司和SONY公司分別在600萬與800萬美元時打退堂鼓，成為Decca和華納兩家公司僵持不下，但各自為兩家公司簽約藝人的帕華洛帝和卡列拉斯不願捲入談判(多明哥維持自由藝人身份)，只專注自己的利益，最後由華納公司以一千一百萬美金得標，但據說笛卡公司也得到一筆補償金及一年後發售唱片的權利(搓圓仔湯！)。三位男高音呢，每人當天演唱會有一百萬美元收入，外加爾後豐富的錄音與錄影帶版稅。這場演唱會的CD唱片也賣了超過八百萬張，在「告示牌」上榜首待了68週之久。當然也有一些小爭執，例如三個「大男生」爭著要獨唱自己最喜歡的歌曲，帕華洛帝堅持只有他才能唱「杜蘭朵公主」中那首燴炙人口的「公主徹夜未眠」。節目單一直談不攏，在演唱會的前兩天還全部撤回重做。不過這些都是小事一樁了，三大男高音已經造成流行文化趨勢，將較嚴肅的歌劇文化轉變成流行歌曲文化，他們三人也經由後續在世界各地的許多場「三大男高音演唱會」獲得極致的聲譽和巨大的利益。據估計，帕華洛帝的年收入在2,000萬美元。
當然有一些話題是人們感興趣的，例如：會不會有三大女高音的組合呢，是那三個女高音可以列為三大，迄今為止沒有出現過，原因呢。眾說紛云。而最引人談論的就是，到底誰才是世界第一男高音，他們三人的答案一定不同。第一男高音必須有才能、形象、風格、個人魅力和領袖氣質，他必須在具有悠久歷史的藝術形式中出類拔萃，同時還要散發出流行歌手的魅力和性感。從歌聲來看似乎是帕華洛帝，從演技來看似乎是多明哥，而從形象來看似乎是卡列拉斯。誰是「世界第一，天下至尊」，這問題的答案是要由個別歌迷依據他們的標準來選定的。而作為歌迷的我們，可以從他們三個競爭者的合作和互利中得到一些啟示，也許有助於我們工作中與夥伴的合作吧！
延伸閱讀：
1. 三大男高音的X檔案，智庫公司出版，民國86年。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